庆功宴的喧闹散去后，陈星燃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，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摩挲。屏幕黑着，屋里很静，只有空调低低地吹着风。
他没急着开灯，也没动包里的棒棒糖。
刚才那一行字还在脑子里回放：【跨次元功能冷却中，剩余时间：89天23小时59分】。不是彻底消失，也不是随时能恢复，而是像被按下了暂停键，清清楚楚地告诉他——倒计时开始了。
他打开平板，相册里存着三年来的截图：第一本小说爆火那天的热搜榜、夏洛璃设计稿被抄袭时的证据链、周小胖第一次独立剪辑综艺成片的后台记录……这些画面曾经都来自系统直播，是他提前看到的“未来”。
但现在翻着这些图，他忽然发现，真正让他心跳加速的瞬间，从来都不是“预演成功”的那一刻，而是夏洛璃在台上笑着指向他说“来自这个笨蛋”的时候，是周小胖捧着奖杯扑过来抱住他的那一刻，是她凌晨三点趴在桌上改图，而他悄悄把毯子盖在她肩上的那个晚上。
他点进文件夹最深处，删掉了所有标着“跨次元预演”的视频缓存。
动作干脆，没犹豫。
然后新建一条备忘录，打字：“我的未来，不需要另一个世界来证明。”
做完这些，他合上平板，起身走到书桌前，拉开抽屉，把设备放了进去，顺手锁上。
钥匙转了一圈，咔哒一声。
他靠着桌边站了几秒，低头看了看手心，空的。以前这时候，总会下意识摸出根棒棒糖叼着，像是给自己一个信号——没事，还有后路。但现在，他只是笑了笑，转身去厨房烧了壶水。
水开时，夏洛璃推门进来，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汤圆。
“你还真一个人先回来了？”她踢掉鞋子，把袋子放在餐桌上，“周小胖说你走的时候一句话没留，他还以为你要连夜改什么大项目。”
“改什么？”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，“庆功宴都结束了，还能改出个新奖项？”
“谁知道你又憋什么坏主意。”她接过杯子暖手，目光扫过他放在沙发上的包，“平板呢？”
“收起来了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，“太久没关机，怕它累着。”
她盯着他看了两秒，“所以你现在连装都不装了？以前不还得说一句‘我就是随便看看热点’？”
“那会儿是为了让你安心。”他靠在餐桌边，歪头笑，“现在我觉得，坦白点也挺好。”
她没接话，但嘴角松了下来。
第二天早上，阳光刚爬上窗台，陈星燃就敲开了她的房门，手里举着两张门票。
“干嘛？”她刚洗完脸，毛巾搭在肩上。
“今天请假。”他把票塞进她手里，“游乐园，八点开门，十点人最多，咱们赶早场。”
“你疯了？”她低头一看，“这还是情侣套票？”
“不然呢？难道买三张等周小胖一起来？”他叼上棒棒糖，眼睛弯着，“昨天你说想吃，我说带你去，结果被一堆采访堵住了。今天再鸽你，下次你碗里的汤圆真不给我吃了。”
她愣了下，“你就因为这个？”
“不止。”他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，“以前我总想着怎么帮你赢，怎么让设计被认可，怎么应对下一个危机。但现在我想试试，不为任何热搜、奖项、发布会，就单纯陪你玩一天。”
她脚步慢了半拍，“可你不是一向把行程卡得很死？连喝口水都要算时间。”
“那是以前靠系统活着的时候。”他回头看她，语气很稳，“现在我不需要预演才知道你喜欢什么了。”
地铁换公交，再步行十分钟，他们到门口时刚好九点十七分。
门口排队的人已经开始扎堆拍照，几个穿汉服的小姑娘挤在打卡墙前比耶。陈星燃拉着夏洛璃绕到旁边的小摊，买了根蓝莓味，递给她。
“喏，昨晚说好的。”
“你记得口味？”
“你不吃草莓，嫌太甜；讨厌香草，说像肥皂；上次买的葡萄味你咬了一口就说像洗洁精。”他舔了舔嘴角，“所以我赌蓝莓不会错。”
她笑了，咬了一口，“还行，没翻车。”
园区不大，项目也不多，但他们走得慢，每处都停一会儿。鬼屋出来她抓着他胳膊说了五分钟“里面那个假人绝对动了”，旋转木马转完他又坚持要再坐一次“因为这次音乐是《恋爱循环》”。过山车排了四十分钟队，她到最后都不敢上，结果他也没劝，牵着她去了旁边的射击摊。
“五发中三环以上，娃娃任选。”老板咧嘴一笑。
陈星燃接过枪，瞄都没瞄，啪啪啪连开五枪。
全中靶心。
“厉害啊！”老板瞪眼，“练过的吧？”
“小时候打游戏练的。”他把枪递回去，转头问夏洛璃，“想要哪个？”
她指着角落一只歪头的柴犬布偶，“那个。”
他抱过来塞进她怀里，“拿好，别被人抢了。”
中午他们在小吃街解决午饭，一人一碗酸辣粉，她被辣得直喝水，他就在旁边笑，结果自己吸溜一口也被呛到，引来周围一片哄笑。
下午三点，他们上了摩天轮。
舱门关上，缓缓上升。城市风景一点点铺开，远处江面反着光，像撒了碎银。
到了最高点，速度慢了下来，整个车厢悬在半空。
她忽然开口：“如果系统再也打不开，你会怕吗？”
他没马上回答，而是伸手握住她戴着吊坠的手。
“八岁那年我怕被人发现我能看见未来，十六岁怕你被人陷害却救不了你，现在嘛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声音低了些，“我只怕哪天你不让我吃你碗里的汤圆了。”
她偏头看他。
“而且我发现，就算没有系统，我也知道你会在鬼屋尖叫、坐旋转木马一定要坐左边那匹白马、吃酸辣粉最后一定会把汤喝完。”他转过身，正对着她，“这些不是预演来的，是我记得的。”
她眼眶有点热，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，“那以后少看点未来，多看看我。”
“好。”他低声应，“以后我的镜头，只对准你。”
下摩天轮时，她手机响了，是工作室的消息。
“秦叔说下周有个国潮联名发布会，要我尽快定方案。”她回完信息抬头，“明天得开工了。”
“正常。”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，“我也收到消息了，说是新项目会议，后天上午九点。”
“你还真打算去开会？”她挑眉。
“怎么，信不过我现场发挥？”他笑，“再说了，周小胖现在是导演，我好歹也得当回正经编剧，不能老躲在幕后吃瓜。”
她哼了一声，“那你今晚别熬夜。”
“不熬。”他从包里摸出最后一根薄荷味棒棒糖，撕开咬了一口，“今天消耗太大，得早睡。”
两人搭地铁回市区，车上人不多，她靠着车窗打盹，头一点一点。他没打扰，只是把她的包挪到自己这边，腾出空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。
快到站时，他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秦叔发来的会议提醒：【后天九点，会议室三，关于‘星耀集团联合打压事件’的应对策略讨论，请务必到场。
他看完，回复了一句：“收到，准时到。”
收起手机，他望向窗外飞逝的隧道灯光，一明一暗地掠过脸颊。
车厢广播响起：“下一站，人民东路，请准备下车的乘客……”
他伸手，轻轻扶住还在打盹的夏洛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