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皇,这笔银子暂时不能给勤王兵马发军饷。”朱慈烺往前半步,语气坚定如铁,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恳切,“眼下最要紧的,是用在灾区救灾上。您久居深宫,被宫墙隔绝了外界的苦难,或许不知道灾区百姓的生活已经艰难到了何种地步。良田干裂得能塞进拳头,地里的庄稼早已枯死,颗粒无收。百姓们先是啃树皮、吃草根,如今连这些都找不到了,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!等儿臣率兵击退建奴,恳请父皇随儿臣一起去灾区巡查一番。只有亲眼看到您的大明江山并非处处风景如画,亲眼目睹百姓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苦难,您才会明白那些朝臣有多不作为,才会知道流寇为何屡剿不灭、越剿越多!”?
朱慈烺说这番话时,刻意加重了“易子而食”四个字,他知道只有这样惨烈的景象,才能触动久居深宫的崇祯。他本以为这番话会触怒崇祯。毕竟勤王兵马的军饷迫在眉睫,一旦军饷短缺引发哗变,后果不堪设想。可没想到,崇祯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。?
他话音未落,崇祯就从龙椅上直起身子,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光彩,迫不及待地说道:“好!好!父皇这辈子登基十七年,从未踏出京师半步,一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!到时把你母后也带上,咱们一家人一起去!以前父皇担心外面有乱民、有流寇,不敢轻易出京,如今有皇儿你这样能征善战的太子保护,再带上十万大军随行,定然万无一失,谁也不敢伤害咱们!”?
看着崇祯兴奋得几乎要从龙椅上站起来,手舞足蹈的模样,朱慈烺顿时无语,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丝黑线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父皇关注的重点竟然是“带十万大军出京”,这哪里是去巡查灾区、体恤民情,分明是去祸害百姓!十万大军的粮草、住宿,最终还得摊在沿途百姓身上。本来灾区百姓就已食不果腹,再加上大军的盘剥,只会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,甚至可能直接逼得更多人加入流寇。?
而且,有十万大军随行,沿途的官员必然会提前收到消息,精心布置一番:把破屋拆了盖新的,把流民赶走,只留下衣着整洁、面带笑容的“顺民”,摆上早已准备好的粮食和布匹,营造出一派“太平盛世”的假象。到时候,父皇看到的全是虚假的繁荣,背地里的饿殍遍野、民不聊生根本无从知晓,这样的巡查还有什么意义??
“父皇,万万不可带兵!”朱慈烺连忙上前一步,语气急切地劝阻,“到时儿臣只带东宫卫队,陪您悄悄出京即可。十万大军随行,会给沿途百姓带来极大的负担。大军的粮草需要百姓供应,士兵的住宿需要百姓腾房,稍有不慎还可能引发士兵抢掠,这对本就困苦的百姓来说,无疑是火上浇油。而且,官员们一旦知道您要出京,定会提前隐瞒实情,您根本看不到真实的灾区景象。只有微服私访,不带一兵一卒,才能真正走进百姓的生活,了解他们的真实处境。”?
崇祯听到“不能带兵”,脸上的兴奋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,迅速淡了下去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的扶手,又开始犹豫起来:“东宫卫队才一千多人,会不会太少了?安全吗?万一遇到乱民或者流寇袭击,可如何是好?父皇倒不是怕自己出事,只是担心连累了你和你母后。”?
朱慈烺看着崇祯担忧的模样,微微一笑,语气中充满了自信:“父皇放心,只要您相信儿臣,儿臣保证您和母后的安全绝对无虞!东宫卫队的士兵都是经过德胜门之战实战考验的精锐,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,对付几个乱民或小股流寇,简直是绰绰有余。而且,儿臣会提前让锦衣卫去灾区探查路线,避开有流寇活动的区域,确保行程安全。”?
崇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眉头依旧微微皱着,又琢磨了片刻,问道:“那要不要和群臣商量一番?出京巡查毕竟是关乎朝政的大事,若是不跟他们说,万一咱们离京期间朝堂出现变故,或者建奴突然来犯,可就麻烦了。恐怕会引起朝堂动荡,人心不稳啊。”?
朱慈烺听到这话,顿时觉得头大。父皇还是改不了凡事依赖群臣的习惯,仿佛没有大臣的同意,他连一步都不敢迈。他耐着性子,尽量放缓语气劝道:“父皇,此事绝不能让群臣知道!一旦走漏风声,私访就彻底失去了意义。群臣定会提前通知沿途的总督、巡抚、知府,让他们做好‘迎接’的准备。到时候,您看到的只会是他们精心伪装的‘太平盛世’,那些百姓的真实苦难、官员的贪污腐败,您一个都看不到。咱们只需悄悄出城,等巡查结束后再悄悄返回京师即可,不会影响朝堂运转。有内阁和六部在,日常事务他们完全能处理,真有紧急情况,也能通过驿站快马传书通知咱们。”?
崇祯仔细想了想,觉得朱慈烺说得有道理,脸上的担忧渐渐散去,又露出了期待的笑容,眼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:“好!就听皇儿的!一言为定!皇儿一定要尽快组建大军,把建奴赶出关去,父皇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大明的天下到底是什么模样,也想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百姓反对朕。朕自登基以来,夙兴夜寐,一心想治好天下,可为什么百姓还是不满足,还要跟着流寇造反呢?”?
说到这里,崇祯脸上的笑容突然像被乌云遮住一般,瞬间消失不见,他重重地叹了口气,声音也低沉了许多:“好不容易抓住了高迎祥那个贼首,本以为流寇之患能缓解几分,朝廷也能喘口气,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李自成,据说他自称‘闯王’,到处攻城略地,已经打下了好几座县城,杀了不少官员。有阁臣建议,要加征‘剿饷’,专门用于剿灭流寇,扩充军队、购买粮草器械。皇儿觉得此事可行吗?”?
朱慈烺心中一紧,瞳孔微微收缩。他当然知道李自成是谁!就是这个人,后来率领流寇攻破了京师,逼得父皇在煤山上吊自尽,导致大明灭亡,最终却让建奴捡了便宜,入主中原。如今李自成虽未成气候,只是一股中等规模的流寇,但加征剿饷绝对是饮鸩止渴,只会把更多走投无路的百姓逼上绝路,让流寇的队伍越来越壮大。?
“父皇,万万不可加征剿饷!”朱慈烺急忙说道,语气比之前更加急切,甚至带着一丝焦虑,“如今百姓早已不堪重负。田赋本来就重,再加上为了抵御建奴而征收的辽饷,已经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,不少人家都卖儿鬻女,才能勉强交上赋税。若是再增加剿饷,哪怕每亩只加几厘,到了下面官员手中,也会变成几倍的搜刮,百姓根本承受不起!到时候,只会有更多百姓为了生存,被迫加入流寇队伍。流寇越来越多,朝廷需要的剿饷就会越来越多,形成恶性循环,永无宁日!这不是在剿灭流寇,而是在为流寇‘招兵买马’啊!”?
崇祯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,他靠在龙椅上,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,叹了口气说道:“皇儿说的道理,父皇何尝不明白?可如今大明到处都在要银子。北边的边军三个月没发军饷了,士兵们已经开始闹事;各路勤王兵马在城外等着粮饷,不给钱就不肯进城;灾区的百姓等着救灾款,不然会饿死更多人;如今剿灭流寇又需要大笔银子,父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!阁臣们说,等剿灭流寇后,就立即停止征收剿饷,只是暂时征收,应该不会给百姓增加太多负担。”?
“父皇,您太天真了!”朱慈烺用力摇了摇头,语气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石头,“朝廷以‘剿饷’为名征收赋税,下面的官员定会借机巧立名目,额外向百姓搜刮。他们会说‘剿饷不够用’,要加征‘杂费’;会说‘运输需要成本’,要加征‘运费’;甚至会编造‘流寇过境’的谎言,要百姓缴纳‘保护费’。到时候,实际征收的银两,恐怕会是朝廷要求的几倍甚至十几倍!百姓的负担只会越来越重,绝不会减轻!一旦开征剿饷,就像打开了一个缺口,想再停下来,难如登天。官员们尝到了搜刮的甜头,怎么可能轻易放弃?”?
他顿了顿,深吸一口气,说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对策:“既然官员们总想着从百姓身上榨取银子,那他们作为朝廷大员、百姓的‘父母官’,是不是也应该为大明分担一些?儿臣建议,父皇下旨,让文武百官、各地士绅和富商捐饷。官员根据品级捐,士绅根据田产捐,富商根据家产捐。等大明国库存银充盈后,再连本带利归还他们所捐的银两。只要他们愿意出力,几百万两银子应该能轻松筹够,足够应对当前的军饷、救灾和剿寇需求了,根本不用再向百姓加征赋税。”?
崇祯一听“让百官捐饷”,连忙摆了摆手,像是被烫到一样,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:“不可!不可!皇儿有所不知,大明官员的俸禄本就不高。正一品官员每年才一百八十两银子,七品知县才四十五两,他们哪里有银子捐饷?若是强行让他们捐,恐怕会引起百官不满,甚至引发朝堂动荡,到时候没人愿意为朝廷做事,那就更麻烦了!”?
“父皇,您错了!”朱慈烺语气坚定地反驳,声音也提高了几分,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,“大明的绝大部分白银,都集中在官员、士绅和商贾手中!他们把大量白银藏在地窖里,或者用来购买田产、古玩,不在市面上流通,这才导致大明出现‘银荒’,国库空虚。官员们嘴上说俸禄低,可实际上,他们通过贪污腐败、兼并土地、收受贿赂,个个富得流油。就拿咱们之前查抄的朱纯臣来说,他只是一个定国公,家中就搜出了几百万两银子!还有那些地方官,每年从百姓身上搜刮的银子,比他们的俸禄多几十倍甚至上百倍!如今只有父皇的内帑和国库空虚,您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他们一直阻挠朝廷征收商税、矿税,把赋税的重担都压在了贫苦百姓身上,自己却一毛不拔!”?
崇祯何尝不知道大明缺银的症结所在?他心里比谁都清楚,官员和士绅富得流油,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。毕竟当初取消商税、矿税是他亲自下的旨,是为了“体恤民情”,如今再重新开征,或者让百官捐饷,无异于打自己的脸,而且必然会遭到百官的强烈反对,甚至可能引发官员集体辞职,让朝堂陷入瘫痪。?
他沉默了许久,手指在龙椅扶手上反复滑动,眼神中满是挣扎。一边是百姓的苦难,一边是百官的不满,他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。最终,他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,猛地握紧拳头,说道:“好吧,父皇就听皇儿的建议!明天朕就传旨,让文武百官、各地士绅富商捐饷!此事就交给皇儿亲自负责,有什么事情,你便宜行事即可,不必事事向朕请示。若是有人敢违抗,或者故意拖延,你可直接下令严惩,不用顾及他们的身份!”?
朱慈烺心中一喜,连忙躬身领旨,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:“儿臣遵旨!定不辱使命,为父皇筹措足够的军饷,缓解大明的危机!”?
他知道,崇祯本就性格软弱,容易动摇,缺乏主见,这次能说服他让百官捐饷,已经是不小的突破。虽然自己手中暂时不缺银子。从周奎和那些勋贵子弟那里敲诈来的银子,加上之前查抄贪官的家产,足够支撑东宫卫队和勇卫营一段时间,但大明疆域广阔,北边有边军,南边有流寇,东边有建奴,仅凭东宫卫队和勇卫营,根本无法守护所有地方。要想稳定局势,必须依靠更多军队,而军饷最终还是要由朝廷来承担,让百官捐饷,既能缓解国库压力,也能打击一下官员们的嚣张气焰。?
而且,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想法。等朝廷有了足够的银子,一定要改变“士兵只识主将,不知皇帝”的现状。如今的军队,军饷大多由将领负责发放,士兵拿到的银子都是将领“赏赐”的,导致士兵只对将领忠心,不对朝廷忠心,将领拥兵自重、不听调遣的情况越来越严重。他想让户部直接把军饷发到每个士兵手中,让士兵知道,他们拿的是朝廷的钱,要为朝廷卖命。这样既能让士兵感激朝廷,增强军队的忠诚度,又能防止将领吃空饷、克扣军饷,只是这种做法会极大增加户部的工作量和压力,短期内恐怕难以实现,还需要慢慢筹划。?
时间如白驹过隙,很快就来到了崇祯九年八月五日。此时的京师,备战氛围依旧浓厚,兵仗局的工匠们还在日夜赶造煌明步枪和米尼弹,虎喷军和虎豹骑的训练也从未停歇,只是朱慈烺暂时没有对宝坻的建奴采取行动。他在等,等百官捐饷的银子到位,等更多军队完成改编和训练,等一个能一举击溃建奴的最佳时机。?
而在温府内,却是另一番平静的景象。前内阁首辅温体仁正和家人一起在大厅用膳,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。两盘素菜,一盘炒肉,一盘鱼,还有一碗鸡蛋汤,虽然不算奢华,但也比普通百姓的伙食强上不少。同桌的有他的弟弟温育仁,以及两个儿子温俨、温吉,几人一边吃饭,一边偶尔交谈几句,气氛还算融洽。?
此时的温体仁,还在等着崇祯的圣旨。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绸缎长袍,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,脸上没有丝毫焦虑,反而带着几分从容。他以为崇祯这次罢他的官,只是做做样子,是为了平息言官的弹劾,很快就会让他官复原职,重新担任内阁首辅。他根本没有意识到,自己已经大祸临头,朱慈烺早已把他列入了“清算名单”。?
在温体仁看来,自己为官多年,始终坚守“不贪污、不受贿、不见客”的原则。府门一天到晚紧闭,除了家人和几个心腹,从不接见外人,也从不接受任何礼品贿赂,从未留下任何可以被攻击的把柄。前一次被言官弹劾“结党营私、打压异己”,他主动向崇祯辞官,结果没过多久,崇祯就下旨让他重新担任内阁首辅,足以见得崇祯对他的信任。?
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。言官弹劾他“误国误民、阻塞言路”,他再次主动辞官,崇祯也批准了。他坚信,用不了多久,崇祯就会意识到朝堂离不开他,会再次下旨召他回朝,让他继续担任内阁首辅,辅佐崇祯治理天下。毕竟,除了他,朝堂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能像他这样“清廉”又“能干”的大臣了,那些东林党人只会空谈,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。?
看到父亲一副胸有成竹、从容不迫的模样,温俨和温吉也放下心来。温俨放下筷子,笑着说道:“父亲,您就放心吧,陛下肯定离不开您。过不了几天,宫里就会来人传旨,让您回内阁当首辅。到时候,那些弹劾您的言官,肯定没好果子吃!”?
温吉也跟着附和:“是啊父亲,上次那些言官弹劾您,结果呢?陛下还不是照样重用您?这次也一样,那些人就是嫉妒您,想把您从首辅的位置上拉下来,自己取而代之,没那么容易!”?
温育仁也点了点头,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:“大哥为官清廉,深得陛下信任,这是有目共睹的。那些宵小之辈的弹劾,陛下不会放在心上的。咱们现在啊,就等着圣旨就行。”?
温体仁微微颔首,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,没有说话,只是拿起汤匙,慢慢喝着碗里的鸡蛋汤。他觉得儿子和弟弟说得有道理,自己的“清廉”和“能力”,崇祯都看在眼里,绝不会轻易放弃他。?
就在这时,“嘭嘭嘭——”一阵剧烈的踹门声突然从府门外传来,声音响亮而粗暴,打破了温府的宁静。那声音不像是敲门,更像是有人在用脚狠狠踹门,每一次踹门,都伴随着门板的“嘎吱”声,仿佛下一秒门板就会被踹碎。?
温俨皱了皱眉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满和愤怒。谁敢在温府门口如此放肆?他刚想起身去查看情况,厉声呵斥那些大胆之徒,就听到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温府的大门已经被人从外面踹开,木屑飞溅,门板重重地摔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?
紧接着,一群身穿飞鱼服、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,手持腰刀,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大厅。他们步伐整齐,眼神锐利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一群来自地狱的使者,瞬间让大厅内的气氛变得冰冷而压抑。?
“大胆!竟敢擅闯温府!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府邸?”温俨又惊又怒,猛地站起身,指着锦衣卫厉声呵斥,“这是前内阁首辅温体仁温大人的府邸!你们敢在这里撒野,是不是活腻了?还不快滚出去!”?
温体仁却缓缓摆了摆手,眼神平静地看着温俨,示意他冷静下来,语气淡然地说道:“淡定,坐下。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事已至此,只能听天由命,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”?
见父亲如此冷静,温俨强压下心中的怒火,紧紧攥着拳头,指甲几乎嵌进肉里,最终还是重新坐回了座位上,只是脸上依旧满是怒容。温吉和温育仁也吓得脸色发白,端着碗筷的手微微颤抖,不敢说话,只能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锦衣卫。?
温体仁心里很清楚,自己在朝中结党营私,迫害了不少东林党同僚,之前又在朝堂上和皇太子朱慈烺发生过冲突,公开反对朱慈烺提出的“改革军制”的建议。虽然他希望崇祯能再次重用自己,但也做好了被朱慈烺“落井下石”的准备。朱慈烺年轻气盛,手段强硬,连定国公朱纯臣都敢查抄,没理由会放过自己这个曾经反对过他的前首辅。?
他深吸一口气,拿起筷子,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里,慢慢咀嚼,仿佛眼前的锦衣卫根本不存在,一家人继续坐在那里用膳,对眼前的锦衣卫视若无睹。温俨、温吉和温育仁见父亲如此镇定,也渐渐平静了一些,虽然心里依旧害怕,但也拿起筷子,假装吃饭,只是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,根本没吃到嘴里。?
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见状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锦衣卫上门查抄时,能如此“从容”。他缓缓走上前,目光扫过餐桌,最后落在温体仁身上,语气平淡地说道:“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,奉旨搜查温府。温阁老,还请配合一下,不要让我们难做。”?
温体仁缓缓放下筷子,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,然后慢慢站起身,目光平静地看着李若琏,没有丝毫畏惧,语气淡然地说道:“温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,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,身正不怕影子斜。李大人要搜,便搜吧,只是希望你们能手下留情,不要惊扰了府中的内眷。她们都是妇道人家,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,若是受到惊吓,恐会生出意外。”?
李若琏冷冷地看了温体仁一眼,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。光明磊落?在大明的官员里,敢说自己光明磊落的,恐怕没几个。他对身后的锦衣卫挥了挥手,声音洪亮地说道:“搜!仔细搜查,不错过任何一个角落!从正房到偏院,从书房到地窖,都要查清楚!若是发现可疑物品,比如金银珠宝、书信密函之类的,立即上报!记住,不许惊扰内眷,但也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!”?
“喏!”锦衣卫们齐声应道,声音整齐划一,震得大厅内的空气都微微颤动。随后,他们迅速分散开来,有的朝着温体仁的书房走去,有的朝着后院的卧室和偏院走去,还有的则直接去了府中的地窖和仓库,开始了仔细的搜查。一时间,温府内到处都是锦衣卫的身影,翻箱倒柜的声音、脚步声此起彼伏,打破了往日的宁静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