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夏带着张无忧进了屋。
她把手里的东西胡乱放在桌上,赶紧让他坐到洋炉子前的小板凳上。
“快坐下烤烤火,看你冻的。”
她说着,拿起暖水瓶,倒了一大搪瓷缸热茶,塞到他手里,“捧着,暖暖。”
看他依旧脸色发白,手指关节都冻得有些发红,时夏想起之前在教室里暖手的热水袋,连忙翻找出来,灌上热水,拧紧塞子,用一块旧布包好,递给他:“揣怀里,暖和得快些。”
张无忧被她这一连串的关心弄得有些发懵,手里捧着热茶,怀里抱着热水袋,那暖意仿佛不是作用在身体上,而是直接钻进心里,整个人都轻飘飘、晕乎乎的,象是踩在云端。
他今天可是特意捯饬半天,穿上最显精神的大衣,没成想扑了个空,在寒风里傻等半天。
等待时的焦躁和委屈,此刻被她这通忙碌彻底熨平了。
张无忧捧着茶缸,目光幽幽地看着正在整理东西的时夏,语气里带着转了三个弯的幽怨。
“我给你写了好些信……你都没有回我……”
听得时夏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。
但想到他那点可怜
她从刚刚带回来的那堆东西里,翻出那沓信件,又指了指旁边那两个还没拆的包裹,轻声哄道:“张大少爷,可真不是我不给你回信。你瞧瞧这些包裹,眼熟不?再看看这些信,我今儿要不是碰巧去趟邮局,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要在那积压到猴年马月呢!我连看都没看到,怎么给你回?”
张无忧瞬间阴转晴,露出一口白牙:“原来是这样!我就说嘛!”只要不是她故意不理他就好。
他悬着的心放下,指尖在温热的茶杯壁上轻轻摩挲,目光却黏在时夏脸上,留恋地逡巡着。
一段时间不见,她看起来更顺他的眼。
屋里暖和,她脱下厚重的外衣,穿着件半旧的枣红色毛衣,衬得脖颈和脸颊的肌肤愈发白淅细腻,象是上好的甜白瓷。
她微微嘟着嘴解释的样子,腮边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梨涡,自带几分娇憨。
那双总是清亮又带着疏离的杏眼,此刻因为无奈而微微睁圆,长睫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,让他想要用指尖触碰一下
或许世上漂亮的姑娘有很多,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,偏偏就只想着她,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,连此刻她带着点小脾气瞪他的样子,都格外生动,勾得他心尖发痒,浑身过电般酥麻。
时夏被他这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不自在,瞪他一眼:“看什么看!不认识了?”
她这一眼波流转,非但没让张无忧收敛,反而让他觉得那带着嗔怪的小表情更加动人,看得他心神荡漾。
他低下头,借着喝茶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,含糊应着:“见过,见过,就是…一日不见”
后面的那几个字在舌尖滚了滚,终究没敢说出口,生怕太过唐突。
时夏也没在意,拿着那叠信,坐到离他不远的小马扎上,作势就要拆开最上面的一封……
“别!”
张无忧急忙出声阻止,脸颊连带着耳根都涨红,“不、不着急看……等我……等我走了你再看……”
那些信里,可写了不少他不太好意思当面说出口的话,他还没做好当面被她审视的心理准备。
时夏一怔,抬眼看他。
青年俊朗的脸上那片红晕,在炉火的映照下格外明显,连带着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恣意的眼睛,此刻也闪铄不定,平添几分纯情和……诱人。
这家伙……简直恃靓行凶!
时夏的脸颊也跟着烧起来。
她明明心理年龄比他大多,怎么还是会被这种纯情美色搞得心跳失序?
她气恼自己的不争气,从马扎上站起身,在原地踱了两步,却也不知道自己起身究竟要干什么,或许,只是为了试图驱散那份让她心烦意乱的躁动。
张无忧将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脸上那抹飞红尽收眼底,心里霎时开出一朵小粉花,摇摇晃晃。
原来……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心慌意乱、手足无措。
她也在害羞。
这个认知让他勇气倍增,正想趁热打铁说些什么
时夏却先一步找了个话题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说你最近不回来了吗?”
张无忧心道:还不是因为她总不回信,他心里没着没落的,才眼巴巴地专门跑这一趟……
这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,他不好意思就这样说出来,总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太不矜持,太……卑微了。
可目光触及她的,他忽然福至心灵,她向来吃软不吃硬。
示弱就示弱吧,反正……男人怕媳妇,都是应该的。
他给自己找到理直气壮的借口。
于是,他垂下眼睫,带着点委屈,又带着点试探,“你……你不回信,我……我心里不踏实,就……就想回来看看你。”
他这嗓音低沉微哑,直直钻到她耳朵里,泛起的酥痒让她几乎想要伸手去挠一挠。
时夏胡乱将手里那叠信件,塞进抽屉里。
“那……那我拆包裹看看。”
“恩。”
张无忧看着她强装镇定的小模样,心里那点甜蜜更浓。
他目光追随着她,看着她用微微发颤的手指,去解包裹上缠得严实的麻绳。
麻绳系得很紧,时夏解了几下没解开,有些气恼地用力扯了扯。
张无忧想上前帮忙,但刚抬起屁股,又忍住了。
他怕自己靠得太近,会让她更不自在,只好继续坐在小板凳上,眼巴巴地看着她跟那团麻绳较劲。
终于,麻绳被解开。
时夏猜的没错,一个包裹里是高考复习的参考资料,一个包裹里是羊绒衫,帽子和手套。
她还怔怔地摸着羊绒衫呢。
张无忧已经不好意思起来,“我当时就随便买的,没想到这包裹到的这么慢,你都考完了,才寄到”
他说没有说搜集资料的不易,也没有提那些衣物,只想让她不要因为他寄来的东西有心理负担
“”
时夏心里五味杂陈。
她张了张嘴,说什么都觉得干巴,最终,低着头道:“谢谢你,张无忧。这些多少……”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