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恩。”
时夏应了一声,然后又陷入了沉默。
她心里乱糟糟的,面对一个重生的、知晓未来几十年大势的人,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与他相处。
两人一前一后,在朦胧的夜色和散会人群的嘈杂声中走着。
时夏终于深吸了一口气,停下脚步,正面看着闻晏,“工作……谢谢你。这份人情太大了。你放心,这个工作,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。或者,就当我向你买的,我会攒一笔钱给你,你看这样可好?”
夜色中,闻晏的那双眼睛格外沉静。
“时夏姐,我说过,一开始,就没想要这个工作。”
“你什么都不欠我的。这份工作,是你应得的。…你只需要知道,我对你,绝无恶意。以前没有,以后……更不会有。”
这话让时夏心头一震。
他竟直接挑明,几乎等同于默认了时夏的猜测,并且给出了一个保证的态度。
时夏张了张嘴,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最终,她无力地叹了口气,“闻晏,你……唉,这份人情,我记下了。天晚了,早点回去吧。”
闻晏弯了一下唇角:“恩。”
这一次,他没有立刻跟上,站在原地,看着时夏逐渐远去的背影。
有些窗户纸不需要彻底捅破,维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,或许是现阶段最好的状态。
而他,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。
剩下的,需要时间来慢慢化解她心中的戒备。
——
时夏去了趟县城,不仅按照计划在供销社买了铅笔、橡皮、小本子等准备发给孩子们的奖品,还补充了些耐放的干粮,存进了空间储藏室。
她还惦记着收拾小屋的事,特意绕道去了废品收购站,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废旧木板,可以用来搭个简易床铺或者桌子。可惜翻找了一圈,要么是木料太烂,要么尺寸不合适,只能买了很多旧报纸。
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一早上。朝阳村小学迎来了本学期的最后一天。
时夏肯定了每个孩子的努力和进步,随后开始发放成绩单和布置暑假作业。
孩子们对着黑板上时夏写下的作业要求,一点一点地抄写下。
最后便是发奖品环节。
时夏根据每个孩子的表现和进步程度,几乎每个人都得了小礼物,进步大的得了带花橡皮和新铅笔,表现稳定的得了新本子,就连平时调皮但期末有进步的孩子,也得到了一支铅笔头。
孩子们拿着属于自己的小奖品,个个喜笑颜开。
等到时夏宣布“正式放假,下学期再见!”时,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。
时夏收拾好东西,去了校长办公室。
“校长,我想跟您说说那间小屋的事。学校不能盘土炕。我看教室里都有那种铁皮的洋炉子,冬天能取暖,平时也能坐个水、热个饭什么的。我想着,能不能给我那小屋也弄一个洋炉子?到时候我把烟囱通到窗外,保证安全。”
刘校长点点头:“行,这个实用。”
他还给时夏指路,“你想买新的,就去公社的供销社,他们那儿有时候有货,不过要工业券,还不一定总有。你要是图实惠,我建议你去公社东头的老李头家问问。”
“老李头?”
“恩,他以前在县里机械厂干过,会打铁皮活。现在年纪大了,就在家接点零活,他那儿经常有别人家换下来的旧炉子,他修巴修巴,弄得跟新的一样好用,价格还便宜,买个旧的估计也就两三块钱,新的可能得五六块。烟囱管子他那儿可能也有旧的。你去找他,就说是我介绍的。”
时夏一听,心里有底了。旧的才两三块,这价格完全可以接受,还能省下工业券。
“太好了,谢谢校长!我下午就去公社找李师傅问问!”
刘校长见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,摆摆手:“随你,反正学校钥匙你也有。等你把那小屋收拾利索了,直接搬过来就成。正好,暑假里学校有个人看着,我也就不用天天过来转悠了。”
下午时,时夏按着校长给的地址,很容易找到了老李头家。
老李头是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,手上满是老茧和烫伤的痕迹,一看就是老手艺人了。
听时夏说明来意,又听她是刘校长介绍来的,老李头很爽快,直接带她去看堆在棚子下的几个半新不旧的炉子。
时夏选了一个半旧的,又配了五六节烟囱管子和两个拐弯的烟囱拐脖,一共四块五。
“李师傅,您看能不能尽快帮我装上?我那边急着用。”
“成,我收拾下家伙事儿,等下就去村小找你。”
时夏谢过他,先回了村小,将屋里打扫干净。
等了不到半个小时,老李头就拉着个板车,慢悠悠地来了。
安装过程并不复杂,但在时夏看来却很新鲜。
老李头话不多,他先在小屋里看了看,选了适当的位置,将炉子放稳。
确定烟道后,他在墙上开了个洞,修整平整,大小刚好能穿过烟囱管子。
再将烟囱管子装好,用湿黄泥将墙洞各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。
全部装好后,老李头拍了拍手上的灰:“成了。等泥巴干了就能生火试了,头一次烧,可能有点湿气,冒冒烟就好了。平时烧的时候注意看着点,晚上封火前记得把炉灰掏干净,省得煤气憋着。”
“太谢谢您了,李师傅!辛苦您跑这一趟!” 时夏连声道谢。
“没啥。”
老李头摆摆手,收拾好工具,又拉着板车走了。